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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链接:内乡县衙是我国目前保存最完整的封建时代县级官署衙门,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始建于元代(1304年),历经元、明、清,距今已有700多年的历史,占地47000平方米,计有院落18进,房舍260余间,珍存文物近千件,其建筑和文物遗存,从各个不同的侧面反映了我国封建社会基层政权运作模式和官吏的生活起居,是研究封建社会一座珍贵的“文史资料库”,被称为“神州大地绝无仅有的历史标本”。内乡县衙多任知县大都留下很多轶闻趣事,现笔者整理了最有代表性的两任知县时部分故事。
章炳焘,浙江绍兴人,清光绪十八年(公元1892年),由中央工部调至内乡任知县,长达九年,是内乡任期最长的知县。光绪二十六年章炳焘调离内乡,到河南省中牟、临颍两县继续担任知县,因在临颍县为兴办县学、工艺场捐款,损害了当地豪绅富商的利益,他们就以侵吞公款的名义上诉于河南巡抚,一年半后章炳焘被撤职,但他并没回浙江老家,而是寓居开封,民国初年病逝。
元好问,山西忻州人,天姿聪颖,五岁开始读书,七岁能够写诗,对老百姓生活深怀同情。金哀宗正大四年(公元1227年),元好问出任内乡县令,在内乡任职五年,廉明善政、体恤民情,调离内乡时百姓 “攀辕卧辙”挽留不舍。元好问既是一个好官,也是我国杰出的大诗人,他的诗被称为“金元之冠”,他在十六岁就写下了“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的动人诗句,他的《偶记内乡》一诗中,有“桑条沾润麦沟清,轧轧耕车闹晓晴,老眼不随花柳转,一犁春事最关情”,可以看出他是多么重视农业生产,对老百姓的生活又是何等关注同情。
巧治花和尚
章炳焘正在书房读书,衙役禀报有一民妇击鼓。章知县升堂一问,原来这一民妇是天宁寺旁边一个寡妇,告她十来岁的儿子不孝,有心把儿子赶出家门。章知县很奇怪:儿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咋能忍心赶走呢?再说,十来岁的孩子,不懂孝道,不足为奇,这里边定有缘故。他想了想,问道:“民妇,你可知道刑法无情,如果亲生骨肉死于棍下,你舍得吗?”
寡妇说:“民妇无怨。”
“嗯”章知县又沉思一下,“不过按规定,孤儿不能用刑,还要呈请上司准许才能审理,你拿三百两纹银来,老爷我派人送批,你看怎样?”
寡妇连忙叩头答应。
寡妇走后,章知县立即派人暗访。原来这个寡妇与天宁寺的和尚私通。
几天以后,寡妇把三百两银子如数送到县衙。章知县很惊奇:“民妇,你家有多少田地?”
“十亩。”“这些银子从哪来的?”,“借天宁寺和尚的”,“这真是个好和尚啊!这个好心的和尚还在寺里念经吗?”,“进城化缘来了”,“老爷到任以来,少见这样的好人,有心重赏于他,不知能不能把他请来。”,“我去把他叫来就是。”
不多一时,寡妇把和尚领到堂前。
章知县对那和尚说:“出家之人,仗义疏财,你真是个大好人哪!”
和尚连忙叩头:“不敢当”
“你借给这位民妇三百两银子,是靠化缘积攒的呀,还是……”
“大人,是卖的庙上地产。”
“噢,内乡县像你这样的好心人,实在难找呀!”
和尚又忙磕头:“大人,您夸奖啦!”
这时,衙役禀报,有一老汉喊冤。
老汉来到堂下,章知县问:“老汉,你偌大年纪,告状要先打四十大板,你不怕挨打吗?”
老汉哭着说:“我孤苦一人,只有二亩地,被人霸占,打死就不受苦了。”
“哎,你年纪大了,可以找人替你挨打嘛!”
“大人,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人吗?”
“有,这位和尚就是一个好人。他能卖了庙产,借给别人三百两银子,支持人家告状,难道不肯替别人挨打吗?你向他作个揖就行了。”
老汉向和尚作了揖。
章知县下令让和尚替老汉挨四十大板。和尚咬住牙,挨了打没有说的。
刚打罢四十板,衙役又报,有一位老太太喊冤。
老太太来到堂下,章知县问:“老婆婆,你偌大年纪,告状要先打四十大板,你不怕挨打吗?”
老太太哭着说:“大人,我女儿被人抢走,只剩下我孤寡一人,打死了倒好嘛!”
“哎,你年纪大了,可以找人替你挨打嘛!”
“大人,只怕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人。”
“有。这位和尚就是一个好人,他刚才就替那位老汉挨了打,难道就不能替你挨打吗?你向他拜一下就行了。”
老太太对着和尚拜了一拜。
章知县下令让和尚又替老太太挨了四十大板。
和尚被打得皮开肉绽,叫苦连天。章知县说:“你三百两银子都不心疼,这八十板算个啥。现在没有老人来告状了,不需替人挨打了,还有一件事跟你商量,老爷要建黉学,还差纹银二百两,有心向你转借,不知你这个好心人肯不肯赏脸。”
和尚一听,叫道:“大老爷,贫僧实在没有银子了!”
章知县喝道:“无理和尚,如此小视本县,拉下去再打四十大板!”
和尚害怕再打,作着揖说:“大老爷,我借!”
章知县说:“三天后送来,下堂去吧!”
和尚走后,章知县让两位老人呈上状纸,说道:“本县受理你们的状,等查清后,为你们申冤。现在各赠纹银二十两,回去买些米面度日,你们下堂去吧。”
两位老人下堂后,章知县令衙役传寡妇的孩子和孩子的舅父到堂,亲手把这妇人送的三百两银子交给孩子的舅父,让他收养自己的外甥,送到学堂读书,如若错待,刑法不容。
最后,章知县让衙役叫来一位屠夫,问道:“眼下毛猪几文钱一斤?”
屠夫说:“五十文一斤”。
章知县指指寡妇说:“你看她有多重?”
屠夫说:“大人,估了猪,估不透人啊!”
章知县说:“你掂掂有多重?”
屠夫卡住跪在堂下的寡妇一掂,说:“大人,八十斤”。
章知县说:“五八四十串钱,交给三班,衙皂吃酒,你把她领走,愿卖就卖,去吧!”说罢退堂。
断 文 约
内乡县黄水河边住着兄弟三人,上辈给他们留下三十亩地,每人十亩。老大、老三游手好闲,光吃不做,几年后,就吃穷了家当,把土地卖给了乡绅黄进生。黄进生还想把老二的地也弄到手。可是老二的光景过得红火,不卖给他。黄进生不死心,总想生个门儿,把老二的地弄到手。
一天,他请来了两个地痞,一个叫李成,一个叫张贵,共谋计策。李成献计说:“老爷,我看这样,让张贵作中间人,我替张老二在文约上签字画押,这地就成了你的啦,等到秋庄稼一熟,你先派人收割,来个先下手为强。要是张老二上告,咱有文约在手,谅他也打不赢官司。”三人私立文约,做成了黑交易。
秋收季节刚到,没等张老二动镰,黄进生已派人连夜把他的庄稼给抢了。老二得知后,找黄进生评理,黄进生让手下人把他打了一顿,张老二没有办法,含泪上告到县衙里。
县太爷接到状子,派人传来黄进生。黄进生双手呈上卖地文约,县太爷一看,只见文约上写着:“兹有张老二,家有土地十亩,因光景难过,以三十两纹银卖给黄进士,永不改悔。空口无凭,立字为据。”下面是签名画押。
县太爷看完文约,黄进生又补充说:“太爷如若不信,还有李成、张贵作证。”太爷让差人传来李成、张贵,二人都说黄进士说的属实。县太爷也不问,判张老二输理,又打了他四十板子。
张老二肚里有屈,连连上告。可是一连告了三任县官,都是喊冤而进,挨打而出。过了些时候,张老二听说又换了个新知县叫章炳焘,就又来喊冤告状。章知县听老二哭诉了自己受冤挨打,告状不赢的经过,遂把黄进士传进公堂。黄进生见了章知县还和上次一样,呈上文约。章知县接了文约,细看一遍,又把李成、张贵传进公堂,然后对黄、李、张分别审问。
章知县先问黄进生:“你是买主,应置交价席,你给他们做的啥菜?啥饭?几个碟子几个碗?”,“四个碟子一个碗”,章知县又问张贵:“你是中间人,交价席上,黄进生给你置了几个碟子几个碗。”张贵说:“八个碟子八个碗。”章知县又问李成:“你是张黄二人买土地的主持人,黄进生的交价席置了几个碟子几个碗?”李成说:“十碗一架山!”章知县心中有了底,把他们又带进公堂,将惊堂木一拍:“大胆黄进生,你暗中勾结地痞,私自炮制买地文约,霸占土地,欺压百姓,还不从实招来?”黄进生见章知县识破了,只得一五一十招了供。
计惩“鬼不缠”
内乡县城西部李岗村农民李小二,捆了一担柴禾进城来卖,匆匆向城里走来。走到城门底下时,不料捆柴禾绳突然断了,柴捆落地,翘起的扁担尖,正好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把那人鼻梁上的眼镜碰掉在石板上,摔了个粉碎。
原来他碰着的那个人,名叫王户庵。此人坑、骗、讹诈,无所不为,人送外号“鬼不缠”。他一见价值五钱银子的眼镜被打碎了,顿时火冒三丈,毒计上心,一伸手抓住了李小二的衣领:“你小子瞎了眼啦,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打碎小爷的眼镜,马上赔我!”
李小二连连道歉,胆怯地说:“我赔,赔多少钱呢?”
“我这是托人从云南买来的上等水晶石,可不是一般凡品,路程盘费都不算,至少得十两白银!”
李小二哪里赔得起呢,苦苦地说好话,王永庵就是不依,叫家丁把李小二抓到县衙里去告状。
章知县立刻升堂断案。
原告和被告齐跪堂下,王永庵加油添醋地把眼镜被打碎的经过诉说了一遍。
章知县抱着个水烟袋,一边吸着,一边问李小二,“卖柴哩,你家里都有哪些人哪?”
“启禀大人,我家里只有一个老娘,身染重病,卧床不起。我赶集卖柴,就是想换俩钱给俺娘抓药哩。”
章知县又问:“他的眼镜可是你给碰碎的吗?”
“是”
“那你就该赔人家呀!”
“王永庵,你那副眼镜值多少钱?”
“我这眼镜是上等水晶石,值十两银子。”
“那,你拿啥赔人家呢?”
李小二说:“我就这一挑柴禾,一根扁担和身上这件烂布衫。柴禾还没卖出去,实在没银子赔他。”
“你不会把东西拿到当铺里当了?”
李小二为难地说:“大人,我这旧扁担、烂布衫,人家当铺里能要?”
章知县想了想说,“我给你写个条子,你拿上去找当铺掌柜,让他照条子办事。”说着,就把纸条写好了,李小二接过飞奔而去。
李小二来到了西关当铺,要当扁担、布衫,并把知县大人的信交给了当铺掌柜。掌柜一看,原来条子上写的是“速让李小二回家。”掌柜把意思告诉了他,这农民急急忙忙回家去了。
太阳越升越高,天气越来越热,王永庵跪在堂上,等着赔他的银子。王永庵从清早跪到前半晌,早已跪得腰酸腿疼,膝盖红肿,热得满头大汗。他心急如火,却又不敢催问。
章知县却抱着个水烟袋,只管“呼噜噜,呼噜噜”地吸,吸了一袋又装一袋。过了好久,才慢吞吞地说:“咋啦?这卖柴的去当银子还不回来?派个人去看看吧!”就叫站堂的老班头去了。
老班头跑到当铺,一看字条,也笑了,就坐在那里喝起茶来。
从半晌跪到小晌午。王永庵只跪得头昏脑胀,大汗淋淋。他慢慢地有点灵醒了,便连连叩头:“老爷,我的眼镜不让他赔了。”
“那怎么行?”章知县“呼噜呼噜”地吸着烟:“打碎了眼镜就该赔嘛,这是个普通理儿,不赔还行?再派个人看看吧!”
又派个人去了,还是有去无回。
王永庵再也支持不住了,连连叩头,恳求老爷:眼镜说啥也不让赔啦!
章知县看他磕头如捣蒜一般,才眯着眼微微笑道:“唉!你这个人真好!打烂了眼镜都不让赔,你真是天下少有的大好人哪!退堂。”
章知县一退堂,王永庵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几个家丁一齐上来,才把他搀了回去。
妙联救秀才
内乡县西后街,有座三进大院的旧式官宅,原是清朝翰林院大学士卢士杰的府第。
卢士杰小时候家境穷苦,五岁时死了父亲,母亲给人家浆洗衣裳,士杰拾柴,娘儿俩苦度光景,有时母亲找不到活做,就得讨饭。在他家邻近,有座私塾学馆,士杰常常到学馆窗外听先生讲书,一天先生出了句“柳条鞭驴背”对子题,满堂学生都对不上,忽听窗外有人对了句“枣棍戳狗牙”。先生扭脸一瞧,见是个拾柴小孩,非常惊奇,出来问明了情况说:“我不收你的学费,也来读书吧。”
卢士杰入学三年,就读通了《四书》、《五经》,先生常夸他才智过人。不想这却招来了其他学生的忌妒,有个有钱有势的学生名叫张风翔,经常背着先生打骂卢士杰,逼着叫他“张大爷”。先生知道后,不敢再夸卢士杰,只用墨笔批改他的文章(当时改文章都用朱笔红批,最坏的文章才用墨笔墨批)。
卢士杰十三岁时县里选秀才,别的孩子都兴冲冲的跑去报考,他却照常到学馆念书,先生问他为何不去报考,他说:“我的文章老是墨批,怎能考上秀才?”先生笑着说:“你去试试看吧!”临考那天,张风翔当众辱骂卢士杰:“你墨批学生还想进秀才,没看你们老坟上长弯腰柳树没有?”
考试后放榜,卢士杰高中头名,他的其他同学全都落榜。张风翔在县衙门口大吵大嚷:“卢士杰是个墨批学生,全仗着他有个年轻漂亮的寡妇娘,会浪着给县太爷洗衣裳,连着大筋哩!那些落榜学生们,本来就窝一肚子的火,这话如同在火上撒盐――炸开啦!一窝蜂似的骂着涌向县衙内。
知县章炳焘正在升堂理事,慌忙下令掩了大堂门,叫来守门的班头问明原因,连连跺脚说:“这真是冤枉大老爷!”他想这场乱子处理不好,上司知晓,丢官事小,恐怕自家性命难保哇!
闹事的学生们把堂鼓砸烂,又在敲门,辱骂的话不堪入耳,直闹到掌灯时分,一个个嗓子哑了,肚子饿了,才渐渐散去。
章知县想卢士杰是个穷孩子,心一横,想削去他的功名,来平息这场乱子。但他转念一想卢士杰是案首头名,非比一般,轻易免去,上司知道还是不了,忽听“笃笃!咚咚!”巡夜更夫打了二更,他决定出衙去访察民情,听听风声,再作定夺。
章知县来到大堂口,见堂鼓皮被砸烂,鼓皮搭拉在鼓架上,灵机一动,转回书斋,写了个字条,交给书童说:“这是我出的上联,拿去叫卢士杰立时出下联,若对不上,证明他的学识浅薄,莫怪本县削去他的功名,速去速回!”
书童手提灯笼,来到卢士杰家,传了知县的话卢士杰接过字条一念:“架鼓鼓架,陈皮半夏”这架鼓鼓架是物名,陈皮半夏是药名,咋能对上呀!书童说:“闹事的学生砸烂衙前堂鼓,老爷见景生情得出此句。”卢士杰看看书童手提的灯笼说:“我对上来了。”转身取纸笔写了交给书童。
书童转回县衙,知县接过字条一看,不禁拍案叫绝:“啊!本县自己还没对上来,他竟然对得如此绝妙。嘿!真是奇才!”
第二天一大早儿,学生们又来轰闹,章知县冠戴整齐,端坐大堂,三班六房赶紧排班伺候知县挥手叫声“开门”,学生们“轰”一下子涌进来。值日班头高喊:“大家肃静,老爷训话!”章知县缓步来到堂门,板起脸说:“卢士杰文章出众,依才点为案首,谁敢无理取闹,咆哮公堂,王法无私,从严惩办!”张风翔上前一步说:“大老爷的话能骗别人,却哄不了我。卢士杰和我是同学,他的文章都是墨批,何以出众?”有人接着说:“文章不能秤称斗量,好坏全凭你口一张!”大家一阵轰笑。知县一挥手说:“文章好坏自有评定,我现在出个对子,谁能当场先对出,就点谁为案首头名。知县指着衙前破鼓说:“架鼓鼓架,陈皮半夏。”众人一听,抓耳挠腮,谁也答不上来。张风翔说:“你出这刁钻怪句,是有意难我们。请问大老爷,卢士杰若对不上,又该如何处理?知县高声问:“卢士杰在场吗?”卢士杰高声应:“在!”知县说:“你能对上来吗?”卢士杰高声作答:“灯笼笼灯,故纸防风。”众人一听,不禁齐声称好,章知县盯了一眼张风翔说:“谁还不服?”张风翔脖项一缩溜了,众人也都纷纷散去。
杀鸡断案
一个深秋的上午,时任内乡知县章炳焘带三班衙役,乘八抬大轿,来到离县城一百多里的夏馆镇。官轿一进南门,老远就看见一家商号门前围拢着许多人,似有意外事情发生。章县令这次下乡为的是体察民情,定要上前看个明白。
官轿在商号门前停下,只见一个十来岁的乡下小孩正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围观百姓窃窃私语,显得忿忿不平。章知县遂令衙役把小孩拉至轿前,要他把来龙去脉说个明白。小孩哭着说,他家住栗坪,因老母亲有病,无钱医治,今天逮了只公鸡来街上卖,想换几个钱给母亲抓药。不料行至这家商号门前,鸡受到惊吓,从他怀里挣脱跑进商号,待他进店捉鸡时,那店主硬说是店里喂的,不但不让逮,还打了小孩一嘴巴......没等小孩说完,那店主也来到轿前,抱着双拳连连作揖道:“知县大人,别听这穷小子一派胡言,这鸡是我家店里喂的。”这时在店门前卖糯米酒的一个中年汉子想巴结商号老板,也凑到轿前作证:“对,对,我常年在这里卖酒,知道这鸡就是店里的。”章知县听罢,决定当街审理此案,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章知县不慌不忙走下轿来,先问店主:“这鸡既是你家店里的,可知今天喂的何物?”店主迟疑片刻道:“回大人,喂的是玉米。”知县又问身边的小孩:“你家的鸡喂的是何物?”小孩回答:“俺家很穷,喂的全是麻籽。”知县遂令衙役把那只鸡捉来,当众杀死,割开嗉囊勘验。随着衙役刀尖划下,那鸡嗉囊破裂,果见里面全是麻籽。这时只听章县令大喝:“大胆奸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讹人骗财,快给我重责四十。”话音未落,几个衙役早已把店主按倒在地,劈哩叭啦打将起来。打毕,章知县又罚店主五十两银子,交与小孩为老母治病。
事到此时,章知县想起那个作伪证的人,实在可恶,又令衙役把店主裤子扒下,舀来一碗甜酒倒在屁股上,让那卖糯米酒的中年人去舔。那卖酒人怕受皮肉之苦,只好趴在地上把店主的屁股舔个干净。
从此,内乡人就把那些巴结富贵人的行为叫做“舔肥沟子。”
审“猴尿”
元好问上任的第二天,就有人来击鼓告状。元大人接过状纸,只见上面写道:民人侯妙,状告本村王二。其父生病前村南三亩二分一厘地以五百纹银卖给小民,王二不肯交割,望大人高悬明镜,替民作主。
侯妙?“猴尿”?元大人忽然想起,昨天到任就听说:内乡城西有个欺压乡邻、无恶不作的土豪,此人姓侯名妙,人们恨他处事尖酸刻薄,山里猴子的尿又红又酸,又辣又臊,送他个雅号“猴尿”。
元大人看完状纸,问:“侯妙,你说王二的父亲把地卖给你,可立有卖地契约?”
侯妙答道:“有,有,小民有契约。”忙从怀中掏出契约,递给旁边站班衙役,交给元大人。元大人看完契约,沉思片刻,又问:“可有证人?”那人忙回答:“有,有,中人、证人都在堂外。”
元大人高声喝道:“速传中人、证人上堂!”衙役随将中人、证人带到堂上。细看这一干人,俱是猴头鼠腮,狐眉獐目,跪在堂上挤挤扛扛,不像守本份的庄户人。
元大人朝堂下审视片刻,朗声问道:“王二的父亲把地卖给侯妙,你等可知?”堂下那一干人答道:“知道,知道,这事小民在场。”
元大人让衙役速传王二上堂。话音刚落,外面急急忙忙走进一个人来,朝着元大人扑通跪下,声泪俱下地说:“冤枉啊!望大人与小民作主。”
元大人说:“下跪可是王二?”“小民正是王二。”元大人又问:“你父生前把地卖给侯妙,你为何拒不交割?”
王二说:“大人,我父亲去世时,小民已经二十五岁,当时家中一切事情全是小民作主。侯妙多次找人说合,要买我家那块地。这是祖上留下的地,我说啥也不肯卖。后来侯妙放出口风,若不卖给他,就断我家车路......”元大人问:“咋断你家车路?”王二说道:“我家这块地四面都是他家的地,他断了车路,我家的车不能从他地头经过,拉不成粪,收不成庄稼,到那时,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我父正在高中听说此事,一口痰堵住嗓子,活活气死了。”
听罢王二的诉说,又看看堂下跪的一干人,元大人暗自思忖:好汉死在干证手里,此案须如此来审。他命人把中人、证人暂且带下,单留侯妙,问:“交割地契那天你家可吃酒席?”侯妙说:“吃啦,吃啦!”“中人、证人可都在场?”“在场,在场。”元大人微微笑道:“这就好办了。”
元大人命这一干人一个一个进来,问:“侯妙买地吃酒席你可在场?”“在场,在场。”“在哪面坐?”“在......”这些人万没料到会问这事,要串供已来不及,只好胡诌一气。元大人让师爷一一记下,命衙役抬来一张桌子,搬来六把椅子,在大堂上摆放好,命他们按照自己说的座位入坐。
这下可热闹啦!大堂上熙熙攘攘,大堂外早已围满了百姓,全都伸脖瞪眼地看元大人咋审“猴尿”。一个中人同一个证人伙坐一把椅子,更可笑的是一把椅子上竟坐了三个人,两个证人仄歪着身子坐,那个胖子证人没法只好坐在这两个人的腿上,胖子足有二百斤,只压得那个瘦子龇牙咧嘴,支乍着胡子呼哧呼哧直喘气,旁边空了三把椅子却没人坐。
元大人等他们坐定,笑着说:“侯妙,吃酒席你是主人,你这座位是咋安排的?”围观的百姓听了全都哈哈大笑。猴尿又羞又怕,黄豆大的汗珠啪啪直掉,舌头在嘴里干唔咙,就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有人在堂外小声说:“这又红又酸,又辣又臊的‘猴尿’没神啦!”“猴尿”听了如麦芒刺背,真恨爹娘生自己偌大个块头,没法钻进老鼠洞里。自知蹄爪已露,只好乖乖地把如何假造地契,如何找几个酒肉朋友充当中人、证人的事如实招供。
元大人听后,把惊堂木一拍:“大胆侯妙,丧尽天良,欺压良善,本当办你个诬告之罪,发配云南充军,念你尚能招供,拉下去重责四十大板。今后若再为非作歹,本县定不轻饶。”堂前站班衙役都是当地人,对“猴尿”平日的为人全都恨得咬牙切齿。元大人话音刚落,众衙役似老鹰叼小鸡,把侯妙抓到后堂,用尽平生力气打了起来。这四十大板比平常的二百大板还来劲,直打得“猴尿”杀猪般地嚎叫。
衙役们把打得皮开肉绽的“猴尿”推到大堂,“猴尿”趴在地上叩头如捣蒜,连说:“爷呀,爷呀,小人从今往后再也不敢啦!”元大人取过一个包儿说:“侯妙,你孝敬的二百两纹银本是笑纳,王二之父被你气死,这二百纹银作他的埋葬费,你说本县判得公不公?”“公、公。”“断得明不明?”“明、明。”元大人把二百两纹银亲手交与王二,让他回家安心种田。王二谢过元大人明断之恩,笑吟吟地走下堂去。
除淫僧救黎民
内乡城北的高山峻岭之间有一座大寺院,院内有尊活佛,凡人们求子拜药,百求百灵,一时轰动乡里,善男信女,进香还愿者日有所增,络绎不绝。
元好问初到内乡上任,对乡规民俗未免要体察一番。听说寺院佛灵,便要进山朝佛。消息传出,轰动万民,都要瞧个热闹。到了朝佛之日,寺院上下方圆十里,已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这日,元好问头戴乌纱,身穿红袍,脚蹬皂靴,乘坐官轿,一路行来,耀武扬威,好不排场。临近山门,只见寺院主持、方丈,大小和尚,口念弥陀,恭候迎奉。元好问下轿行礼已毕,让衙役抬过供品,由主持、方丈陪同进入大雄宝殿,朝拜活佛。
大殿内,乌几香案,明烛高照,宝鼎铜炉,紫烟缭绕,正中玉石莲花宝座上,正坐一位和尚,秃头秃脑,银须飘洒,双手合十,令人一见就肃然起敬。元好问三拜起身,却感到手背一热,原来是两滴水珠,再看那活佛双眼,似带痛苦之状,元好问何等聪明,以手抚额,谎称神灵感应,须要静养一时,吩咐所有人退下。主持、方丈见了,欲要陪伴,衙役哪里肯依,也被逐出殿外。
元好问见人等退下,佯装让那活佛摩顶祛灾,仔细观察活佛举动。但见活佛依然正坐,只是从僧鞋下露出一纸。元好问忙将纸团拢入袖内,稍坐片刻,令衙役打道回衙。
离了寺院,元好问即展示纸团,上边写道:“县令大人,贫道山东蓬莱人氏,系本寺方丈童年好友,因为思念故交,不惜山险路遥,千里拜访古刹。那日初来乍到,见山门大开,贫道冒然而进,待到二重门里,偌大寺院不见一僧,心中诧异,以手击壁,不想触动机关,夹壁墙里,尽是女人和尚厮混,贫道大惊,欲得脱身,为时已晚。方丈还念幼时之交,将吾割去舌头充作活佛,以欺骗苍生,亵渎神灵。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望大人救吾于苦海,杀和尚明世理,游方道人谨呈。”
元好问看完状词,只气得两手颤抖,嘴唇靛青。吩咐衙役连夜改道南阳府,哪知到了府下,知府借口先王古训:和尚道士不犯杀头条款,连连摇头:“罢了!罢了!”元好问虽然怒火填膺,此时也不敢顶撞上,也随声附和道:“下官遵命,罢了就罢了!”
回到内乡后,聚集人马,一夜间将寺院团团围定,捉了众僧,救了道人,释放了众多女子。次日午时,命将大小和尚埋入地下,只留头部在外,让人用铁耙耙平。然后呈报知府,只写“耙了,耙了。”原来,元好问胸有成竹,借知府之口“罢了!罢了!”来个文字游戏,意会为“耙了就耙了。”后人为了纪念元好问除淫僧救黎民,就把毁寺耙僧的地方叫寺坪。
春节看对子
春节到来,内乡县令元好问信步走出县衙,欣赏千家万户贴的新春对联,所见的也无非是些“冬启明夏长庚南极北斗,春海棠夏芙蓉秋菊冬梅”、“春前有雨花开早,秋后无霜落叶迟”等庸俗之词,并无新意。
元好问看着走着,不觉已出北城门。来到三里桥,他看到这样一副对子:“是亲戚是朋友助我过年,是冤家是对头登门要钱”。横批是:“白进红出”。看这家人住着三间破草房,往屋一看,吓人一跳,当堂坐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持刀怒目。元好问叫人到屋里看个明白,屋里空荡荡,只有两把缺腿的椅子,里间有个年轻妇人正在啼哭。那青年见来一伙生人,连招呼也不打。跟随元好问的班头喝道:“大胆刁民,县太爷到了,还不上前迎接!”,那青年闻听,立刻扔下钢刀,“扑通”一声跪在元好问面前,那妇人也从里间出来跪下。夫妇俩连连叩头,诉说苦处。原来这青年姓赵名郎,妻子钱氏,他们本有一点家产,只因父母染病一年多,年前双亡,家产耗尽,眼看年关逼近,衣食全无,可要账的挤破门。赵郎情急生智,一怒之下写出这副对子,腊月二十就把对子贴出去,持刀当堂迎门而坐。这一计也真有效,要账人谁还敢进赵家之门?
元好问听后深表同情,令赵郎拿出文房四宝,提笔写了一副对子:“冤有头债有主欠账应还,素不识交朋友登门送钱”,横批是:“苦尽甘来”。写罢赠给赵郎十两银子。赵郎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元县令又往前行,来到五里堡。只见青堂瓦舍一所院子,楼门上写着一副对子:“家有万金不为富,五个儿子是绝户”,横批“满堂忧愁”。元好问一看微微一笑,吩咐班头令地保传这家的十个闺女、十个女婿到五里堡来。他整衣进屋,见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满脸泪痕,躬身说道:“学生元好问看望二老来了”。老人早听说新任内乡县令元好问是个大诗人、清官,想不到就在眼前,慌忙下跪。元好问扶起二老,问明情由。
老汉姓孙名五,老伴李氏,膝下无儿,十个闺女全出嫁了,老俩口凄凉孤单,便写下了对子。孙五的十个女婿到齐了,他们想:大年下,县令传来不知何事?人人提心吊胆,跪下不敢抬头。元好问高声道:“十个女婿中凡兄弟两人以上者举手”,六、七、八、九、十女婿把手举起来,元好问又搓了五个纸蛋,其中一个写着“留下”二字,其余四个是白纸。他又发话:“谁抓住‘留下’这个纸蛋谁留下,如不孝顺者发配充军,其余每人拿出五十两银子,归孝顺二老之用,五日之内送到,如有违者,严加惩处”。
元好问让那五人抓纸蛋,十女婿抓住“留下”,也情愿留下。全家人欢天喜地,跪下给元好问叩头致谢。
元好问挥笔,又写了一副对子:“家有万金古来稀,半个儿子晚年乐”,横批:“人寿年丰”。
元好问写完对子已是红日西沉,便带从人回县衙去了。第二天早上,县衙门上也贴了一副对子:“风流才子天下甲,抚恤百姓菊潭首”,横批:“青天老爷”,落款“赵钱孙李”。
衙门口贴对子的消息一会儿便传开了,人们都争先来看对子,一时人山人海,这对子贴到了内乡人民的心里,一直流传到现在。
巧破人命案
内乡城北,有个姓王名泰的年轻人,娶妻李氏,婚后年余生下个胖小子。一家三口,小日子可该说是红红火火地。然而,祖上积债过多,眼下又无力偿还。王泰无奈,只得跟妻子商量外出做生意,挣钱还债。
王泰收点儿山货,带着来到汉口,时值陈友谅起兵反元,一时两军对垒,道路封锁。王泰不便向家里捎信,但也更难得到家里来的音讯。娇妻爱子,王泰时常牵肠挂肚,有心绕道回家,然而生意难做,钱不凑手,回家拿什么向债主还账。就这样夫南妻北,两地相隔,一晃就是八年。
最后这一年,王泰时来运转,生意做得十分顺手。中秋节近,王泰决定探家还账。身背百两白银,一路小唱回到县城。王泰见时间尚早,便择一家酒店喝起老酒来,临暮时分,清了酒钱朝家里赶,出了县城,北风一吹,骤起三分醉意。心想:八年了,家里怎么样?眼下一无所知,古来酒肉朋友,米面夫妻。妻子变心了没有,正道不正道?心存疑念,想入非非,临进村时,换了一身旧衣裳,把百两纹银藏于老槐树树洞里,学起薛平贵转家的故事来。
摸到家门,看看还是依然如故。推推门,门已上闩,屋内静悄悄的。他喊了几声,老婆听准了声音才应腔开门。一见是丈夫归来,满心喜欢,忙唤起不满十岁的宝儿。宝儿见了爹爹,高兴得只嚷嚷妈妈快做香的吃。李氏自从丈夫走后,守着孩子清水淡饭,哪来的香油,王泰取出五个小钱交给妻子,却被宝儿抢去,“妈,我去灌油”。小宝儿找了油罐跑出门外。
夫妻久无见面,相见分外亲切,李氏一边烧茶,一边问长问短,叙说着这几年兵荒马乱,实怕王泰外边有个三灾八难。债是祖上留下的,咱挣下就还。现有几亩薄田,人家都饿不死,还能饿死咱家,苦做甜吃,也胜似在外担惊受怕。说着两眼发赤,嘴唇哆嗦,忍不住竟哭了起来。王泰见妻子洁身自守,心里热乎乎的,暗骂自己多疑善感。连忙宽慰妻子几句,正要说出银两事由,小宝子灌油回来打断话路,一家人说说笑笑吃着晚饭。
王泰饭菜难下咽喉,李氏望着丈夫失神的样子,不由疑云满腹,忙问丈夫是不爽身心,还是路途风寒。王泰毫无隐讳地把赚有纹银百两,放在老槐树树洞里的事倒了个完。李氏听了大惊,连我也不相信了,放在外边,若被他人发现,岂不枉费了数年心血。说得王泰心急,放下饭碗,嘱咐妻子自己去取了就回。待到王泰来到老槐树下,手往树洞里一探,顿时呆若木鸡,迭声叫苦。树洞里空空如也,银钱不翼而飞。
李氏在家久等不见丈夫回来,深夜怕事出意外,来到老槐树下一看,吓得她魂飞天外,丈夫早已吊死在槐树上。
她抱着王泰尸体嚎啕大哭,哭声惊动了四邻八家。大家一看,数年在外的王泰怎地回来就不明不白的吊死在树上?疑怀李氏从中作崇,忙告知地保报官。
县令元好问是个才华横溢、勤于政事的清官,见地保来报,立即带人下乡查看。仵作验证王泰确系自杀吊死,便唤过李氏细问详情。李氏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元好问揣度片刻,围着老槐树转了数圈。正当人们不知这位县令用意何在时,突然间,元好问仰天大笑,用手指着正在槐树上爬行的蜘蛛,吩咐地保把它拿了。地保望着蜘蛛不知所措,面有难色,舌尖打结:“老爷,这,这……”,元好问正色道:“亏你还是地保,连这点小事还解它不开,此乃是冤魂不散,蜘蛛上槐,这岂不是苍天暗示杀人凶手是‘朱尚怀’吗?”一语出唇,霹雳晴空。只听“扑通”一声,一个叫朱尚怀的人,双膝跪地,连连磕头,乞求大人饶命,众人见了暗自称奇。只听元好问大声喝道“朱尚怀,尔既知罪,还不从实招来!”朱尚怀朝前爬了半步,说出一段事由。
原来,朱尚怀祖上开座油坊,家产颇富。到了他这一辈,凭着家大业大,横行乡里,仗势欺人。他见王泰妻子李氏有几分姿色,借讨债之名逼走王泰,胁迫李氏就范。谁知李氏家穷身正,洁身自爱,几经挑逗,数年间未能如愿。昨晚他见小宝子前来买油,顿起恶意,心想:王泰长年在外,小孩夜半买油,岂不是养汉婆娘假正经,今晚倒要看看李氏是怎样个贞节人。当他来到王泰家门前隔着门缝一瞧,见李氏正陪着王泰吃饭。“王泰真是回来了”,他有兴而来败兴欲归,忽听王泰说出树洞藏银之事,朱尚怀大喜,人难到手,我且偷了银去,看你怎个生活。谁知王泰失了银钱,感到走投无路,悬树丧生,惹出失银伤命一案。
朱尚怀诉说完毕,元好问当场立判,将朱尚怀脊杖四十,充军边塞。李氏丧夫,孤儿寡母,由朱门赔银千两,以备安葬生活之资。判毕,打道回衙,霎时,群情欢声雷动,齐声赞颂“神明。”
事后,当人们问及元好问怎知蜘蛛就是朱尚怀时,元好问笑道:“这有何难,朱尚怀劣迹累累,路人皆知。小孩买油知者又无二人,朱尚怀贪恋女色,窃银害命者能有谁哉!下官不过是借景生情,逢场作戏而已。”
治 恶 人
内乡县城有个称黄毛太岁的人,依仗父亲在京做官的权势,横行霸道,当他听说来内乡做县令的元好问,是一介寒儒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想趁他脚跟未稳,人生地不熟之机,给元好问来个下马威。
一天,黄毛太岁拉着一个农夫到县衙告状。元好问立刻升堂问案。黄毛太岁告农夫说:“我从乡下路过,他竟把粪便溅到我身上。”农夫争辩说:“俺正挑大粪朝田里送,是他骑马闯倒了我!”元好问听了心里明白了九分,接着问了二人身世。沉思片刻,突然,他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大胆刁民,弄脏公子衣服还敢强辩。”农夫见县令官官相护,偏袒一方,大呼冤枉。元好问哪里容他争辩,厉声说道:“冤你不得,快向公子磕一百个响头,即饶你没事。”说罢,让黄毛太岁面南坐下,让农夫跪地磕头。
黄毛太岁见元好问如此断案,心中暗喜,人言元好问清正刚烈,看来不过如此而已。他越想越高兴,抬头仰视,两眼盯着天花板,显然洋洋自得。当农夫磕头数到七十下时,元好问突然说声:“慢来!”冲黄毛太岁问道“刚才下官气糊涂了,忘记问贵公子有没有功名,若是没有,让他磕二十个头够了,若有功名,多则三十足矣!”黄毛太岁听了,不知元好问用意何在,还以为让他炫耀身世,抖威显贵,忙起身施礼说:“学生是一员监生。”元好问故作惊讶说:“监生,唉!正好值三十个头,农夫多磕了四十个头,你当以礼赔还。”不等黄毛太岁开口,即令衙役扶起农夫面南而坐,按住黄毛太岁在农夫脚下磕了四十个响头。磕毕,责令轰出衙门,随后又安慰了农夫。
黄毛太岁哪里受得了这场羞辱,心中气愤,然而理短词穷,有口难辩,他真正领教到厉害了。从此,再不敢惹事生非了,元好问在任期间,他一直未进过县衙。
巧破家产案
内乡县北山有家姓齐的员外,家产万贯,骡马成群,可说是称心如意。但有一桩心事未能如愿。老员外年过七十,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早已出门。老员外盘算着将来家业给谁?一天,闺女回门,对老员外说:“爹爹上了岁数,也该歇歇心了。别人不放心,自家闺女、女婿还能胳膊肘往外拐?”就让他替你操劳操劳,一来尽尽女儿的孝心,二来爹爹也好过个轻松的晚年,女儿有这番孝心,老员外就应承了。
闺女、女婿见老员外应许,满心欢喜,表面上前后左右侍奉老员外,暗地里却诅咒老员外早点死,好早些继承这份家业。
老员外不再掌管家事,经常到街上闲转。
一天,员外从街上回来,中途下起瓢泼大雨,正想找地方避雨,却听有人喊“救命”。借着闪电,只见小河里有一个女子,老员外不顾山陡水猛,慌忙跳进水中,搀起女子上岸。问那女子身世,女子说是东县人,遭年荒讨饭到这里,迷了路,老员外见女子说得可怜,当下把这女子引回了家。
这女子寄居在员外家,员外闺女、女婿见了,埋怨爹爹老有少心,便直言对那女子说:“你是来当闺女,还是来做小妈?”女子也看透了他夫妇的用心,顶撞说:“你爹接我来,就是作小的。”双方争吵了起来,老员外听见了,气得要赶闺女、女婿出门。那女子知道是为自己惹此祸,哭着劝员外留下他夫妇。员外见这女子通情达理,教训了闺女、女婿一番,留下她二人继续掌管家事,接着也收那女子填房做小。
这女子与老员外婚后,生下个小子。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八十岁老翁得一子,稀奇。员外的闺女、女婿更是把小妈当成眼中刺、肉中钉,造谣说这女子伤风败俗,不是正经货,并要老员外赶她母子出门。老员外自知猫老不避鼠,况又大病在身,便说:“她家在外地,你若赶她,叫她往何处存身?不管咋,在爹床头站过两晚,念这点情义留下她吧!我死后,让她母子搬进磨房,剩饭、冷汤,落个温饱也就是了。这份家产我已写成字约,各拿一份,日后若有争执,作为凭据。”说罢老员外就死了。
十五年过去了,老员外儿子已长大成人。听说新任县令为官清正,便带上文约,把姐姐和姐夫告到县衙,要争回家产。
县令元好问接了字约,见上面写着:八十老翁得一子人言是非我子也女婿掌管家产不许儿子争执。元县令细心揣摸文约,一遍、二遍、三遍……,忽然心中明亮,暗赞老翁用心良苦。随即发下火签,传员外闺女、女婿上堂。
公堂上,元县令问老员外闺女、女婿:“你父有子立业,你们为何霸产?”,女婿说:“有文约为凭”元县令让女婿拿文约,女婿大声念道:“八十老翁得一子,人言是,非我子也!女婿掌管家产,不许儿子争执。”
元县令笑道:“差矣!”接着念文约:“八十老翁得一子,人言是非,我子也!女婿掌管家产不许,儿子争执”
元县令接着说:“你父死时,你弟弟年幼,怕你争夺家产害子,才用计蒙蔽你夫妇”,“念你夫妇为弟操劳十五载,不使家产破败,本县按老员外心意,赠你姐弟诗一首,拿回照此办理”,说罢,铺纸磨墨,写道:八十老翁虑后事,呕尽心血为儿子;平分秋色近情理,笑慰九泉员外知。
一挥而就,行文两份,各执一张,命师爷加盖大印,递给双方。闺女、女婿同员外儿子都很高兴,一齐爬下磕头,感谢元大人断案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