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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潭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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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的火烧儿
添加日期:2016-01-26 09:31:47   来源:   作者:曹万琪   浏览量:

       旧历的年底还像个年底,在外漂泊的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小镇上的人多起来,街道两旁的烧饼儿馍摊也多起来,我这人没出息,上下班路上,眼睛总偷偷的扫视着路边的烧饼儿摊,看着那散发着热气焦黄的火烧儿,嘴中的馋涎被勾出来了,心中的回忆也被勾起来了……
        小时候,正赶上物质困乏的年代,农村经济疲敝,老百姓的日子困窘。那时的分配原则是“按劳分配”,农村是凭工分分粮食,我们家劳力少,姊妹又多,每年家里分的那点儿粮食总是填不饱辘辘的饥肠,童年的记忆里“饿”的印记特别的清晰,特别的难忘!夏季,打麦场上,那井然有序、截然分明的大大小小的麦堆儿;秋季,那带着包的玉米棒子、裹着泥巴的红薯;年终岁毕,生产队发放的“缺粮户”那个簿子,买断了我童年的记忆,铸成心头永远的回忆!
        夏日,打麦场上每次凭工分分得的那还混着麦糠的麦子,我们如获珍宝,小心翼翼拿回家里,(每次分麦子,爹妈总是逼着我们捡起地上撒下的那些许麦粒,甚至秕糠),经过几次暴晒,收藏进家里的麦缸,成了一家人全年的“念想”,每隔一段时间,妈妈就从缸里舀出几升麦子,精心淘晒,用村子里的石磨磨成面,节省着吃过一段时间;多久磨一次面,母亲是算着吃的,尽管母亲精打细算,省吃俭用,可麦缸里的麦子还是越来越少,直到露出缸底,到了开春后,缸里没了麦子,全家人进入了“饥荒期”,母亲就去外婆家拿一点或从较为富裕的邻居家借一点,度过那青黄不接的时段,待接上新麦后,再还给邻居,借外婆家的粮食大多是“白吃”了,不必归还。平日,少不更事的兄妹总乞求母亲做好吃的,却读不懂母亲站在麦缸前的叹息。
        平时,我们就盼着家里来客。家里来了客,妈妈就会做“小锅饭”,特意为客人烙个小油饼,做几碗葱花面条,或溜个锅边儿,当然客人没吃的时候我们只有眼巴巴的等待,那顿饭我们吃的特别不踏实,每去厨房舀一次饭都特别留意那散发着香气的“小锅饭”和客人饭桌上的小油饼,心里默念着“千万别吃光啊”,等客人吃饱了,妈妈才把客人吃剩下的那一点点残羹剩菜分给我们,大多也只是半勺残羹或一小块烙馍,那时却是我们的奢望!时间长家里不来客,我们兄妹们还真念叨呢!
        秋日,分得了玉米棒子,父母加班加点把玉米包剥下来,把玉米籽抠下来,晒干收藏起来,才算放心;最忙的是到了刨红薯晒红薯干的时候,红薯半年粮啊,红薯干更是一家人的度命粮,红薯面可以做成很多种“佳肴”:红薯面汤、红薯面馍、红薯面条、红薯面丸子等等,红薯“三兄弟”——红薯、红薯面、红薯干是农民的“看家饭”。
        乡亲们要挑选个晴朗的天气,着手晒红薯干。全村老少齐上阵,起个大早刨了红薯,然后分到各家各户,大的切干,小的下到地窖里储藏起来。各家各户老少出动,擦的擦,摆的摆,一忙就是大半天,饭是送到地头吃的,每次完成任务后,我们直起身子,揉着酸麻的腿脚,再望望我们的“杰作”:满坡白花花的,这儿一片,那儿一片,形状各异,我们置身在这奇形怪状的白色海洋中,感觉真像是走进了童话的世界,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那些日子,乡邻们最关心的是天气,遭遇天下雨,要把未晒干的红薯干抢收回去,待天晴了,再挑到坡上,重新摆开。遇到夜晚天气骤变,真把人们害苦了。直到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半夜里,全村人听到雷声,如遇外寇入侵般的,老少出动,呼东唤西,奔向山坡捡红薯干的情景,那是无言的默契,那是无声的竞赛,那场面是任何竞赛的场面赶不上的,那是从天公手里抢夺救命粮,那是在为生存拼搏!多少次,睡眼朦胧中,被父母呵斥到山坡上,时常因为不情愿而受到父母的捶打。后来长大了,我还害怕半夜的雷声,尤其是秋日里的雷声!
        红薯干也是每家每户主要的经济来源。秋天,家里晒的红薯干,一部分收藏起来,做家里的“半年粮”,一部分买到粮管所换钱花。遇到好天气,晒的红薯干“白”了,还能买个好价钱,遇到雨天,红薯干晒“霉”了,价钱就低了很多。
家里的另一收入就是“靠山吃山”。每年家里自留山上砍下的柴火,或者从附近的林场里“典”来的柴火,到了冬天,父亲或挑或用拉车拉到集市上买,填补全家人的生活开支。
        最期盼的事就是跟着父亲去赶集。我家离街20多里,每次上街必须步行,我们这些山沟里长大的娃娃,平时看得最多的是居家四周那连绵起伏的小山,多么希望去看看集镇上的热闹,看看山外的精彩,其实心中还有一个“念想”,父亲赶了集后,不管自己舍得舍不得吃,(父亲赶集是舍不得花钱的,大多是从家里带着干粮),总要拿出几毛钱给我们买一个火烧儿馍或一碗粉条汤。平时生活拮据,火烧儿馍和粉条汤只有过年才能吃到。因此,对我们小孩子来说,十分具有诱惑力。父亲花一毛钱买一个火烧儿,算是我们跟了几十里路的一个奖赏!一个小小的火烧儿馍,我们总是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回家的路上,走一截,吃几口,所以走回家并不觉得累,也许是那一毛钱一个的火烧儿馍,给了我们 太多的兴奋与精力吧。
       因为家离街远,有时还要上学,父母一般不肯叫我们一同去,我们总哭声流漓的哀求,为此也挨过父母的打,除非父亲答应,赶集回来一定给我们买火烧儿馍,才肯罢休……平时,父母也常拿这个来“威吓”我们:“不听话,不让你一起上街”“考试成绩不好,上街不给你买火烧馍!”那小小的火烧儿,在我们童年的记忆里是何等的诱惑和有威慑力啊!
        多少年过去了,日子越过越舒坦了,曾经那瘪瘪的饥肠也已灌满了厚厚的脂肪,肚子凸起来了,大鱼大肉、美味佳肴成为饭桌上的累赘和负担,可我这人念旧,随着年龄的增长,老想起儿时跟在父亲后边去赶集高兴得屁颠儿屁颠儿的样子,想起街道两边那烧饼儿馍摊,想起那一毛钱一个焦黄的火烧儿,每每路过街道上的烧饼儿馍摊,仍喜欢走过去买火烧儿吃,尽管现在的火烧儿也“高贵”起来,夹馅的、油炸的,也再吃不到儿时那香喷喷的味道……
        如今,我那与贫穷“沾亲带故”的童年,已经隐进了历史深处。但那香香的火烧儿馍,一直沉淀在心中,依然温暖着记忆,装点着多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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