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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苗青青,油菜花黄,这是预示一年丰收的季节。
庄稼疯长,正是农闲,农村的春会便次第多了起来。镇上十多个行政村,七八个村都有春会,而且均匀分布在农历二、三月和四月的月初,到了农历四月农活渐起,人们便各忙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去了。
建国以后,人们似乎都忙记了,抑或有了新的信仰,春会如同一支无声的飞箭,悄然淡出历史舞台。历经大跃进、文化大革命,这些历史的沧桑,人们倏然发现,生活中少了什么,尤其在这个农闲的时段。于是,有人建议,重拾春会。
春会在旧社会是为了祭天的,开上几台大戏是给老天爷看的,以示恭敬,祈求上天风调顺、福泽连延。我知道,我们这儿从旧社会至今,一直粮足水美,几乎连年丰收,并不是什么上天的恩泽,而是地理极好,河渠密布,一年双收,号称“小江南”。不管怎么说,老百姓不论这个,遇到不太顺的年份,总有人说个你三我四的。
倒不是因为封建迷信,改革开放后,村委会带着经济交流和文化交流的本旨,做出了一件让全村人欢心称快的事情,那就是重拾本村春会,人们拍手称好,奔走相告。连年以来,村里的春会已逐成规模,每到此时,本乡外县的生意人四方涌来,热闹非凡。
近年来,国家大搞新农村文化建设,我们的这项工作,一致得到上级领导的好评和支持。我们知道,我们得到的不仅如此,这项工程,交流经济文化的同时,也为外界了解我村打开了一扇窗口,对各项品牌的宣传更是给力不少。这些,都得益于村委领导目光的前瞻性。
也许是历史的积淀,这儿的戏迷朋友特多,偌大一个文化广场,在戏还没有上演之前便挤满了人,有的举家扶老携幼齐上阵,大早起来占位子,中午散场不散人,要么派人回家做饭送去,在戏场子里吃;要么就在餐点上吃几根油条,喝碗糊辣汤……那份执着劲呀,真叫人感动。
老爸老妈都是忠实的戏迷,小时候,总是被他们拉到戏场中被迫看戏,不想慢慢竟看出了门道,看到热闹处便咯咯直笑,引得周围的大人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不知是影响了他们,还是猜他们在想:小屁孩,你懂什么!
不安份的小孩们,大多会凑在戏台子旁,似乎懂点的爬在戏台子前,看清看够;好奇心重的喜欢到后台,看演员们上妆卸妆;胆子大点的,冲到台子幕布边,害得管理员提着棍子撵,但是撵走一批又来一批,管理员气得在旁边瞎吼吼。还别说,当年我也多次偷偷爬上台子过。散场后,孩子们便撒了欢似的,一拨拨肆无忌惮地到台上也学着“咿咿呀呀”。后来,我才明白,当时那种好奇就是现在的崇拜,就像现在的孩子们对超女、超男的追棒一样,只是那时不知道什么叫粉丝,什么叫偶像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很早一年,剧团里一个演员生急病,暂时不能上台,村领导找到妈妈,让她代演角色,因为他们知道妈妈以前在宣传队也是名角儿。妈妈当时还抱着我,无奈把我交给一个叔叔照看,我不停地哭,他就想方设法逗我乐,把我的脸往他的脸上轻地一碰,他的妆我全染上了。而后,我一不留神步到前台走了一圈,其结果是戏还没开场,我先演上了,逗得台下翻天的笑。后果是演员没出名,我先出了名,后来许多大人见我都要多端详一翻,有些临了还要加一句:这孩儿就是不一样呀!遗憾当时没有DV,要不然留个倩影,现在拿出来晒晒,非乐坏大家不可!
少男少女们多是不爱看戏的,戏场子里很少找到他们的身影。不过,他们一般都三三两两或三五成群,招摇过市,留意的多是小饰品呀,稀罕物件呀什么的。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那些女孩男孩或许看不中那些货质,但还有不少在摊位前留恋的,摸摸看看,没有几个想买的,然后嘻嘻哈哈离开,道是给不懂事的小孩子们留了个空位。
家庭主要劳动力光顾的多是一些农产品推位,他们知道到镇上去购买货贵不说,有时货还不全,想要的东西,有时一年都买不到,倒不如这时,淘个物美价廉。你看,那个镰刀、锄头、木锨、镢头、挑叉……应有尽有,一句话,只要农家用的什么,都能悉数找来。
阿婶、阿奶们围着降价的衣服摊,摸摸这个,扯扯那个,问长问短、讨价还价。嘴里说贵,心里欢喜,她们也明白,镇上同等物色的价位是比这儿贵的多的,不摸清底细,她们岂会一拿好几件,说是给女儿的、媳妇的、孙子的、孙女的……卖家更是忙不更迭,心里乐开了花,哪会儿有销得这么好呢!
卖稚鸡的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不用吆喝,买家自然围个水泄不通,一批一批络然不绝,卖家喜在眉梢,乐在心里,不时地说:别挤,别挤,人人有份。其他人七言八语,“你这有没有公鸡呀!”“放心,放心,有公鸡管换,我这老门市了,咱们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交道了,我年年来啊,这村里好多人都养我的鸡呢。”明知是故问,但也要说一说,对方语毕,几个便像吃了定心丸,乖乖挑了相样的稚鸡离开了。
还有几个多心的,一会儿叼叼鸡嘴,一会儿棒到手心看看,确定无误才放到自己的纸箱里。一个多嘴的人说,“不是欠帐吗?”“是啊!”卖家抬起头笑着说,“以前的老规矩,秋季付帐,公鸡管换。”多纯朴的民风,多谦卑的生意人啊。古老的民风,在如今熙熙攘攘的社会里,多么具有魅力,多么令人向望!这种朴实源于一种信任,不一定是朋友和朋友,也可以是陌生人和陌生人。
春会上的小吃可谓名目繁多,什么油炸小蟹,什么香辣春卷,什么清蒸泥鳅……多不胜数,好多是在镇上、城里吃不到的。吃完咸的、辣的,不少人会来一碗米酒粥,这似乎成了一些人定势的思维。因为他们晓得,卖米酒粥的张老三是逢会必到的。说起张老三,赶过春会的人必定都知道其人,经常赶春会的人必定熟识。听说,以前他爹是卖米酒粥的,爷爷也是,一传三代,不容易啊,特别是现在这个社会里。
老三这人很实在也对人热情,所以生意一直很好,但他不常干,农忙时在家,还照顾多病的爱人,农闲时,挑着他祖传的箱挑,到镇上做个一天半晌,但是逢春会必到。随老三的话说,“春天闲些,可以离身,只是有一些老主顾,不来他们念叨,”说到这儿时,老三略有沉默,然后就给大家讲,“有一次春会,孩他妈有病,没赶上春会,几个老爷子见我都问我是咋着啦,还有一个跑到家里问长问短,弄的怪不好意思哩!后来,我寻思呀,不能亏了大家一番好意啊!”呵呵!然后裂开嘴傻笑了。
我想,老三内心里一定很甜,虽然他不能外出务工,没有更多的钱来承担家庭,但他一定生活的很幸福,他的爱人一定很爱他,他的孩子一定很听话,将来也一定会有一番出息的吧!我在心里祝福他们。那些他的追随者们,虽然称不上他的粉丝,但他们一定在老三身上寻找些什么,那是精神的寄托,这种寄托也许叫怀旧!
我寻找的,是那个一想起,就可以使喉咙润润滑滑的、胃里畅快淋漓的――凉粉。它是个不起眼的小吃,以至于现在的各小吃店里,绝没有它的一席之地。代它而之的,是一种叫做凉皮的东西,我不爱吃这个,总觉着它没有凉粉滑,但比凉粉粘,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比较偏执的一种凉粉情结。
凉粉吃法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凉调,一种是热煎。热煎的凉粉叫煎凉粉,是把凉粉切成大小均匀的丁块状,拌以花椒、蒜苗用油爆煎,还没出锅,闻到那种香啊,早已垂涎三尺了。
凉调的叫调凉粉,是用一种用薄铁皮做的篦子,在凉粉砣上转着刮,卖家技术很高,能一刮到底而不断,而且直接盘旋在碗里,纹理有致,堪比艺术品,然后佐以姜汁、蒜汁、香醋,仅此三味合一就可味比天上人间,而且,我喜欢一口一根的吃,往往是一气吸入口中,柔而不断,滑而味纯,简直一种吐谷纳新般的享受。如果不相信啊,你可以来试一试。小时候,每次春会,总要闹着妈来一碗,除了吃的享受外,还在揣摸人家刮的技术,曾经也模仿着自己做,就是刮不到人家的火候,也配不了人家的味。后来总算明白,艺术是不容易模仿的,即使是看起来很简单的东西,也有它未洞悉的玄机。
回首时,看到卖欢喜丹儿的姑娘,记忆中的应该是清矍的老人,一直是,她是否女承父业什么的……想到这儿,不仅哑然失笑,多无逻辑的想像力哦。她的行头没有变,架子上一串串的欢喜丹儿,好似偌大的珍珠,粉的、绿的、黄的,色彩诱人,想咬一口的感觉,心里开始揣摸,一定又甜又松软可口。“多少钱一个?”我不禁问道。姑娘笑过来道,“一块钱,一串十个”。我有点好笑自己,又想到了多年前。“不贵嘛”。的确,曾经的一分钱,现在已不复存在了,十倍的价钱何止物价的膨胀速度呢,我们上扬的工资,何以抵御物价千百倍的狂翻呢,但是,这串欢喜丹儿,我是一定要买的,也算是对旧情旧谊的怀念。
到家时,父母也回来了。他们慢慢老了,不复当初的年华,但一直恩爱着。老爸淘来两顶太阳帽,一顶给妈戴上了,嘴里还说,“不贵,不贵,比草帽还便宜呢”。妈连忙说道,“太洋气了,我戴不出呀”。当发现老爸看着她那详和的表情时,也就不在说什么了。我明白,是岁月沉淀了他们的情感,是理解升华了他们的默契。
坐在电脑前,想写点什么,下不了笔,又心烦意乱。当我开笔写下这个题目后,我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于是一泻千里,写下了自己从来不曾写过字数最多,也最不善长的文体文字。时值
我是一直伴着春会长大的,虽然春会给我没有多大关系,但是我却年年盼想着它,那种想与念是深入骨髓的,经久不能弥散,在那个精神和物质匮乏的年代,能有这么多发乎内心的感动与想念,是值得珍藏回味的。
春会在继续,也许它会伴我们终老,只有它以独特的形式海纳着我们的精神、文化、信仰、民俗,这儿还传承着中国古老的情感。那些发乎于此的都市生活,已经找不到这儿的山野情趣,这儿的沉绵古韵;感受不到人类最古老的交易方式、情感沟通。其实,乡村和城市的差别并不大,那儿的琳琅满目,那儿的熙来攘往,那儿的车水马龙……只是长大了的、热情的少女。
想起了《明清上河图》,没有遗失,它一直在,现实版的。当你看它时,如同站在画中;当你走来时,画就有了生命。
落笔于
如痴如醉的看戏人
淘副便宜的眼镜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