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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是流过裙边的水。 ――题记
 
        1
 
野百合开放的山坡
姹紫嫣红
与故乡的瓦屋遥相呼应
像一个似是而非的梦境
摇响记忆
 
窗外，细雨如帘
朦胧的眼泪打湿夜色
这样的日子浓稠得结满愁思
缠住白发和日益蹉跎的岁月
 
常常听到呼唤的声音
穿越时空
穿越四十年跌跌撞撞的跋涉
和满怀伤感的热泪
 
        2
 
如今，哪里是安放精神的家园
野百合开放的山坡
动人如初
故乡啊，你还会不会收容我
苍老的思念和欢欣的牵挂
 
请允许我喋喋不休的记忆
重新醒来
允许我沾满世俗的双脚亲近土地
允许我凋零的羽毛回归飞翔的起点
 
      
一切陌生得不敢相认
一切相熟得热泪奔流
 
        3
 
时间荒芜了遥远的鬓角
岁月彼岸，风摇曳鸟巢
吹动面黄肌瘦的童年
日子是一棵苦巴巴的苦丁花
守望在向阳的山坡
 
扁瘪肚皮里装满幻想
装满――
槐花怒放的天空
打碗碗花开的山野
牛车蹒跚的小路
水声吱呀的井台
蝉声肆虐的树林
赶山放牛的号子......
一串串甜蜜的谎言
遮盖了故乡的住址
 
        4
 
孤独，在内心疯长
芭茅一样伸进苍灰的天空
 
谁记下小路上一个人疯狂的奔跑
星空下蛐蛐的鸣叫
屋檐下卷缩的梦呓
黑夜里潮水般翻卷的惊悸
......
那不曾被人抚摸的角落
埋下数不清颤栗的尖叫
 
与老牛说话
与小狗玩耍
和尿泥、抽陀螺、推铁环、打弹弓
无知的脚步风一样奔跑
谜一样飘满懵懂的世界
 
        5
 
母亲的呼唤在夜色中升起
打湿野草覆盖的村路
多少苍白的夜晚
炊烟像梦一样缠住食欲和睡意
 
只有柴草是温暖的
只有被柴草烧红的灶膛是温暖的
卸下疲惫的屋檐
鼾声温暖得让人落泪
 
一夜夜沉默无语的门栓
陪伴寡言的乡村
零星的犬吠里等待清寂的黎明

 
        6
 
终于，在野百合开放的山坡
我看见春天张开肢膀
迷人的花朵静静绽放
那不带一丝风尘的蕾瓣挂满蜜意
纯净得一如处子的眼眸
 
这不是一个幻想
真实的天空下湛蓝似海
阳光流淌蜜汁
流淌蜜蜂嘤嘤嗡嗡的多情飞翔
 
稚嫩的脚步在山坡伫立
像走进了宽阔无边的童话海洋
愁结销声匿迹
贫瘠的额头任由暖风一遍遍温柔地
抽打
 
泪，滑落
弥漫了那片开花的山野
没人会读懂一个孩子的多愁善感
和为那个春天萌动的秘密
 
        7
 
从此，如此固执地爱上了春天
爱上野百合开放的山坡
和那只陪伴我走向春天的小羊
一起在绿荫无边的草色中迷失
 
我认得那片山坡的名字
和每一片花朵的安详
血参、桔梗、地丁、连翘、茯苓
还有牵牛花一样攀爬的野山药的花铃
它们细弱的呼吸
在阳光下穿透我的心胸
 
没人会知道
我在这片山坡埋下的岁月
一如经年之后的某个夜晚
我会准确地喊出它们温暖的名字
 
        8
 
那时，常常会独坐在向阳的山坡
看缭绕的炊烟飘过故乡灰黑的
瓦屋
脑海里飘过模糊的理想
绝望和悲戚，云片一样揪住
幼小的心灵
 
风声总是将我及时叫醒
叫醒一地灿烂的花片和飞翔的诗意
我会幻想在山坡上安家
编织栅栏围成的木屋
守候头戴花环的新娘
或者是骑着白马跨越霞蔚的云空
 
廉价的梦想，就这样
恣意开放。简单纯净得胜过
大美的春天
 
        9
 
几时，远离了渐行渐远的故乡
被月色漂白的乡路
认不出当年的童音
 
多少个匆忙消失的日子
落满风尘和暗疾
多少个月白风清的夜晚
见证惊心的撕裂
 
野百合开放的山坡啊
只有你依然如故
端坐在岁月的岸边
看日升日落，听花开花谢
 
不知道还有没有
像安抚我一样，平复了又一代
孤独的灵魂
 
        10
 
野百合开放的山坡
寄居着我生命的崇敬和膜拜
像一粒缝合时光的纽扣
扣住永远的缅怀、灵魂的栖息
和岁月催人的刀伤